“我也不清楚这件衣服是从哪搞来的，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任《美食频道》（Food Network）主持人 Guy Fieri 在2017年10月告诉美食播客《The Sporkful》记者 Dan Pashman 说：“该死的，我恨死那件衣服了。”

真是可怜他了，一辈子都得活在这张照片的阴影里。作为火焰衫最著名的传播大使，Guy Fieri已经让火焰衫——这一从美国人民听“破嘴乐团”（Smash Mouth）的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产物，变成了自大狂的象征。因为这种印象，穿火焰衫成了服饰界的恐怖主义行为。

“我想人们之所以这么爱这件衣服，” Guy Fieri 告诉记者，“是因为我恨透它了。”

今年一月份，《Vogue》声称 Guy Fieri 的形象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影响到了秋季男装新款。火焰以各种形式出现：在 Kolar 的设计里，火焰包围了“UNEVEN”一词；火焰牢牢占据了Dior Homme T恤上的中心位置；火焰在 SSS World Corp 海洋蓝色的衬衫上吞噬着头骨；它还覆盖了 Prada 新款衬衫足足半边的位置——这也恰恰是对Prada自家2012春夏火焰系列的一次经典回顾。六年前，Prada 在自家的白裙子和百褶裙上燃起了一股黑色与婴儿蓝相间的火焰。火焰还出现在了 Prada 的一双凉鞋上，燃烧的火焰就像一对鼓翼而飞的翅膀。最近，Supreme 和 Nike 合作款的球鞋也运用到了火焰元素。

不管是真实的还是想象中的，有品位的还是恶俗的，火焰都是一种能让人联想到反叛的视觉元素——这种精神正是火焰图案的主要吸引力。每当我看到火焰，就想起摩托车帮会：“地狱天使”；想到一群美国反骨带着异议和不服向礼教竖起中指，跨上机车扬长而去的场景。火焰意味着破坏，穿着火焰意味着向全世界发出讯号，彰显你张狂的破坏力，不接受任何批评和挑衅。看见火焰是一个警告：别碰我，老子会灭了你。

90 年代中期，Harley Davidson Motorclothes 这一哈雷摩托旗下的服饰品牌壮大到开始销售时装产品介绍册。次年，美国时装设计师协会认可了这个摩托车服饰品牌对时装界的贡献。同一时期，火焰图案的衣服开始从南加州的滑板手身上“燃”到了服饰连锁店 Lip Service 和 Hot Topic 里，这两家品牌都在九十年代中期在全美范围内席卷了市场。于 1981 年创办的滑板杂志《Thrasher Magazine》据称直到 2002 年开始才启用了他们火焰图案的 logo 标志。

Guy Fieri 天生自带一种“偶然的”、“难以辨认”的才华，前一个词是 2016 年7 月《纽约客》网页版的一篇文章中对他的形容，后者则出自一篇《时尚先生》2016年 9 月刊的文章。越来越多的作者们开始自我反省并分析他们从观看 Guy Fieri 中所得到的变态式的快感，好像这种快感是植根于羞耻的，而这种羞耻感源于他——或者说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粗野的外表所代表的东西。近年来出现的越来越多抬高快餐饮食的文章，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文章为了让人们得以享受陋习所带来的快感，用精致的语言来包装这种恶趣味，即便它是文化品位缔造者口中所声称的垃圾的代表。Guy Fieri 拒绝由势利眼们所主导的对于品味的美式观念——不管他是狼吞虎咽地吃着“驴酱”（他发明的挤在培根芝士汉堡上的米白色的大蒜蛋黄酱），还是大摇大摆地晃进一家路边小店；他标榜着享乐主义的粗野，这种粗野体现在他的饮食、态度和衣着中。

火焰图案的回归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也不难找到它回归的迹象，像是 Vans 在2017年发布的复古火焰款 Old Skools，该款式只在 90 年代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点在美国发售过，并于 2015 年在日本短暂生产。除此之外，它都只是在 eBay 上以天价数字挂着，无人问津。你也可以在 Sub Age 2017年春夏款的夏威夷火焰衫中看到这款青玉色或藏红花色的火焰样式贴图。2016 年 3 月，当时还是 Vetements 设计师的Demna Gvasalia推出了一双被深红色的火焰舔舐的靴子。火焰也出现在了Priscavera的衬裙上。当然，还有 Prada。

我试着追溯 Guy Fieri 是在哪买到他的火焰衫的，但却以失败告终。他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对记者 Dan Pashman 提到，拍摄那张照片的时间要远早于《美食频道》2006 年的首次亮相——照片拍摄于他创建的一家叫“约翰大蒜”（Johnny Garlic）的烧烤店开业之际，从照片里很明显能看到火焰衫上的餐厅 logo。Guy Fieri 与他的前任合作伙伴 Steve Gruber 于 1996 年在加州圣罗莎一起开了这家餐厅；两人在2016年分道扬镳。现在 “约翰大蒜”完全归属于 Steve Gruber。Steve Gruber 并没有对 Guy Fieri “从哪搞到这件火焰衫”这个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但我可以很确定的是，Guy Fieri 并不是火焰衫的教父，而只是它众多子孙中的一员。当他说他并不想跟这件衣服有任何瓜葛的时候，我们应该好好听听他说的话。在 Fieri 明确撇清关系的情况下硬要将火焰衫的潮流回暖归功于他，就好比《Thrasher》杂志的 Jake Phelps 2012 年 3 月在《DAZED》的采访中被问及“他对自己已经穿了好几十年的的滑板服饰在今天遍地流行有何感想”时的回答一样 ——“早TMD的过时了！”

Mayukh Sen 是詹姆斯彼尔德奖（美食届奥斯卡）得主及美食文化写手，常驻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