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调查：
Bode「米色花卉贴饰衬衫」

Matthew Trammell 谈旧物新生和熟识的新鲜感

文字: Matthew Trammell

估计我永远都没法像土生土长、或是在这儿生活了很久的洛杉矶人那样真正了解洛杉矶。原因有很多种。当然，比如我来自纽约，而且，因为现在有 Uber。好几十年时间里，在洛杉矶长大或是到洛杉矶来的人们都要自己开车、拼车、或是搭公交车在这座铺散开的城市里出行。但是在过去大约五年时间里，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那个时代如果你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如今，在遥远的西海岸住过几次之后，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仍然仅局限在几个片区。几处我能够打车往返，每过一阵散个长步感受一下环境氛围的街区。上一次我去洛杉矶的时候是在 2 月，正是情人节的周末。我带上了一件新入手的 Bode 短袖衬衫。这是一件布料厚重、领子坚实，带有刺绣花卉纹案的奶油色齐腰短款衬衫，胸前甚至还有两排非常小的洞眼，颇有牙买加风格。当我把它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根本没机会在纽约的冬天穿它。它需要一种与之相配的生活方式，不羁又充满阳光 —— 一次即将到来的洛杉矶之行似乎是试穿它的绝佳机会。

我的衬衫刚刚入手时，标签上说它是用一块 1940 年代的印度桌布制成的。当我把它拿给一位同事看时，他说它看起来像他祖母的沙发靠垫。Bode 正是因为这样的设计理念而被人所知：用古董布做成的服饰，每一件都独一无二 —— 那种在前 Uber 时代，需要你花很大功夫去淘来，或是从一位年长亲戚的储物间里翻出来的东西。

然而，咱们还得继续淘宝。而洛杉矶则有着一系列种类繁多的特色店我想要抽时间拜访。我的最爱推荐就是在韩国城 Normandie 大道上的 Big 5。基本上这就是一家西海岸版的类似 Modell’s 的运动用品店。在去过好几次之后，我发现在 Big 5 常常能找到例如带火焰图案的 Nike Logo T 恤，丰富的法兰绒衬衫，以及各种其他你本来不需要，但看到时就会想要拥有的物什。这里的服务也堪称完美，走进店内时，保安会在门口跟你问好，而不是尾随你到后排货架。而且他们的员工对在日光灯下随意闲逛的客人们有着苹果零售店级别的服务关怀。其中一位有着温暖微笑的稍年长女店员，在帮助一位男士找到一款具体型号的钓鱼竿后夸了我的Bode衬衫。穿着这件透风的保龄球衫式样衬衫，戴着一顶棕色的棒球帽，我心想，我现在可以去钓鱼了。我突然意识到在洛杉矶你几乎永远不会听到人们谈论钓鱼。

接着，我前往了 La Brea 街。下一站是一家叫做 Union 的旗舰店，它家的东西总是特别到位。Union 是我到过的第一家街头服饰店。大约在 2007 年左右的一天，我从A号线上下来，在 Soho 区步行闲逛看看周围都有什么时 —— Union 曾经位于 Spring 街的纽约旗舰店吸引了我的注意。走进店内，Undefeated、Mad Hectic、Huf、Original Fake、Stussy、Acapulco Gold……一堆堆折叠整齐的 T 恤让我垂涎三尺，尤其是 Union 自家的品牌 Logo T 恤特别让我着迷。当时，Union 给人以一种全新的体验，并迅速变成了平和年代的象征。2009 年正值很多店家让步于在线零售的时候，Union 的纽约店关闭了。所以我每次到洛杉矶的时候都会特意到它们的店里去一趟，就为了重温一下旧时的回忆。

Union 的洛杉矶店要比它之前的纽约店要精致些，而且如今的价格也比从前要略贵。没想到的是，穿着 Bode 衬衫走在店里，我觉得特别自在——尽管定价在五百美元左右的 Bode，要比街头服饰里最高档的品牌所允许的价位还要贵。Bode 对古着充满热情，所用的纹案和印花均为精心收集而来，并且品牌似乎比较反对 Logo。设计师 Emily Bode（品牌 Bode 的名称即来自于她的姓），从小跟着家中的长辈在亚特兰大和鳕鱼角的古董店淘货长大，并之后开始重新改造利用布料。被她拼接成衬衫，外套和裤子的被单面料来自世界各地。它们唯一的共同特质就是被创造的过程，并且只有那些懂行的人才会当面辨认出 Bode 没有 Logo 标志的美学特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众人为了彰显各自品牌选择而从头到脚穿着带 Logo 服饰的街潮中心 La Brea 街头，Bode 显得脱颖而出。但我在意有人知道我的衬衫是谁做的吗？并没有。总之，Union 店里并没有人问过我。

接下来，我又赶到了一家位于 Los Feliz 区的叫做 Kismet 的小餐厅，赴一场吃得比较晚的午饭。服务员开玩笑说，我可能是我们这桌第五个点黑莓和牛奶果酱吐司的人，但那听起来真的很好吃啊，而且老实说感觉挺配我的衬衫的。一整天，Bode 的这件衬衫都很好地完成了使命，但是到下午晚些时候，风开始变凉了，所以我套上了一件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的 Woolrich 外套。这件外套上印满了部落/纳瓦霍/土著印第安风格的纹案，我这才彻底意识到，即便是试图描述它，都显得问题重重。一个比我更年轻些的朋友准确地称这样的搭配为“浓浓的卡迪小子（Kid Cudi）范儿”。但我倒有点喜欢它的过时，而且我当时也没有别的衣服来保暖了。（Emily，要再给我一件外套吗？）我倒是不怕在这样一个离开我自己地盘的偶然一天里穿著不搭配，或是意识到这一身疯狂的搭配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印象里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洛杉矶嬉皮士类型的漫画角色。（说起洛杉矶人，正如 Cam’ron 曾经准确声称地那样，“无意冒犯，是黑人杀了声名狼藉先生，而现在，则轮到了我们的王子 Pop Smoke。）

那天的黄昏时分，我拜访了两个装修非常漂亮、有着 Laurel Canyon 区 1960 年代迷幻民谣黄金时代录音室传统暖色调风格的的家庭录音室。理所当然的，在这夕阳西下的魔幻时刻，我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我身上的这件衬衫的存在：宽松的剪裁让我身体两侧的空气自由流通，厚重适宜的布料，以及整件衣服天衣无缝般的缝制。这一刻是如此鲜活：没错，我会就这么盘腿坐在这张海洋绿色的沙发上，专心听着比我和宇宙更有通联的人们随兴地交谈。不，我不会去想这会儿几点了。是的，我会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洛杉矶让人惊艳的日落、饱满的空气，以及像大理石般静寂的夜晚暗藏着一种威胁、险恶、和邪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如此扭曲变态。无辜的人们像骇人听闻的电影情节一样被伤害；“天使之城”里有些是堕落的天使；Danny Elfman 既是天才又是个超级怪胎；而且我要坐的是明天一早的飞机。等一下……靠，所以到底几点了？完蛋。或许我应该叫一辆 Uber。

Matthew Trammell 的文章见诸于《DAZED》、《The FADER》、《纽约客》等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