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调研：Dries Van Noten “Casal 衬衫”与“星云毛衣”

我想聊一个十分激进又无关痛痒的话题，那就是：现在……真的……再没有绝对的男装和女装之分了。很多设计师确实仍然在设计系列时将男装和女装区分开来，这是肯定的。然而，世界上最好的设计师们却正在从各处提炼创意元素，造型轮廓已不再是重点，他们将精力放在面料、剪裁和感觉上，以此来对某些既定身份进行认同或否决。

如今的男装线和女装线更像是对不同情绪的表述。以 Dries Van Noten 为例，多年来，我一直是此品牌旗下女装的忠实粉丝，热爱它的原因绝非仅仅是因为那些华服的绝美设计，而更多的是买账一种独特的感觉：Dries Van Noten 女装线勾勒的是一个（至少）三十或四十多岁、常常旅行的女人，她可以下厨炖上一锅海鲜，同时也可以与她共进晚宴的宾客一同探讨小野洋子（Yoko Ono）的早期表演艺术；她热爱天鹅绒和提花面料，并精心打扮成像是由日本二手店一手打造出的旧时好莱坞女星的形象。

但我并不是她。我才刚满 30 岁，而且神秘程度也远达不到“欧洲标准” —— 我太爱自拍；况且，我对小野洋子的名作“切片”（Cut Piece）也只是一知半解。尽管如此，我依然凭着自己的血液和灵魂中那最深处的直觉而笃定：我就是一个 Dries Van Noten 女人。

那么，那个 Dries Van Noten 男士的感觉又是如何呢？他会比他的女性另一半更“文艺”吗？他会用“文艺”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吗？

说起来，Dries Van Noten 男士爱的就是品牌的设计信条：以 2019 春夏系列为例，Dries Van Noten 向已故丹麦室内设计师 Verner Panton 致敬，前所未有地呈现了一次与艺术的联姻之作。相信你应该对这位室内设计先驱那柔和的波浪线条图案和模压塑料的造型作品不会陌生（这些元素想必是 Dries Van Noten 男士心领神会的语言）。大名鼎鼎的波浪状结构和鲜艳的色彩贯穿着这个系列的裤装、衬衫、针织衫、凉鞋和开衫。再加上微妙的印花、低调的时髦等其它元素在系列中此起彼伏，犹如意大利度假小镇边的帆船：可靠，但也总是稍稍出乎意料。

一件天蓝和白色相间的条纹衬衫开启了我的 Dries 体验之旅：宽大的袖子设计让这件单品瞬间有了“睡衣感”，但又不会带着那种“我太富有所以无法好好穿衣服”的忧伤。虽然它在我身上显得真的超大，但布料那种微微透光的朦胧感觉还是很讨我喜欢的。为了搭配这件衬衫，我选了一条 Dries 几季前的宽松缎面绯红色运动裤（Dries 带来的喜悦就是：每一季的任何单品都可以互相搭配。相信这就是人们在不经意间想要的东西。）我把衬衫的一半下摆塞进裤子里，让全身多些造型感，并配了爱德华风的 Chanel 靴子 —— Dries Van Noten 男士肯定会欣赏：点睛的奢华细节才是最优雅的。

我感到自己穿搭完毕，蓄势待发。

果然，这身造型在出行过程中得到了不错的反响：下午三点，享受了一杯意式浓咖啡之后，我干起活来都格外精神；我买了不常见的橙色郁金香，送给自己（Dries 男士难道是 Virginia Woolf 式的女人？）；我独自一人一边听着法国乐队 Air 的歌曲，一边享用烛光晚餐 （Dries 男士难道是 Sofia Coppola 般的女子？）；我整个人都充盈着一种中产的满足感。

接下来我试穿了一件以 Verner Panton 作品为灵感的毛衣：从衣领处开始，一道道弧线逐次向外散开，由蓝色渐变至黑色；衣身织有类似千鸟格的提花图案，材质是棕色亚麻和海军蓝色棉。整体图案巧妙而不张扬，简直就是一件为了“巴塞尔艺术展参展之余的街拍”而生的毛衣（当然不是迈阿密那个，而是是瑞士的那个 —— 不需我多说，Dries Van Noten 男士已心领神会）。

真的，我并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太老套，但我不得不说：Dries Van Noten 男士懂得欣赏自己，但也清楚地意识到“习惯”其实只是“懒惰”的代名词，只不过更好听些。因此，我自然而然地在这件毛衣下面配上了异常夸张的明蓝色喇叭裤，裤腿上还有手绘的金色鸟类和藤蔓。我迫不及待希望有人觉得我像是“美国乡村男歌手 Gram Parsons 和他那来自优越家庭的好教养”，然而不幸的是，等到了日落黄昏，如此的赞美始终不见踪影。我只得问男友：“我像不像 Gram Parsons，透着他那来自优越家庭的好教养？”

他说那是肯定的。

当我第三次打扮成 Dries Van Noten 男士外出时，我决定做些真正出格的事情 —— 一些“简单”的事，比如让 Dries Van Noten 男士骑自行车，或是让母语是法语的人来用德语数数。

那就是：把毛衣系在脖子上当围脖。

这种穿法似乎早已过时，太拘谨，太像从“乡村俱乐部”中走出的长者。比这酷得多的穿法有的是：把两只袖子系在腰部，或者打个“Skater Bow 结” —— 将毛衣斜挎，用袖子系在前胸（Sacai 就以此为灵感打造了一系列单品）。可是，Dries Van Noten 男士就只想让毛衣出现在自己的肩膀上！—— 毛衣的提花比起睡衣风条纹更加有纹理感，更加成熟；毛衣的蓝色把我衬托得像是懂得享受各种“神秘烈酒”：喝着 Grappa 餐后酒、品着土耳其清咖、质疑着室内设计师，同时还穿着袜子配凉鞋的自信！我把这种前所未有的心情称作：随意。

Rachel Tashjian 是《GQ》杂志时尚版的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