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调查：
Khaite 的「Scarlet 开衫」与「Eda 文胸」

我每周五都在浴缸里放好多精油与浴液，好好泡个澡。我会在一周之内一口气看完好几季电视剧。我会一掷千金，买各种鲜花装点公寓的每个角落。为了尽可能少动弹，我会连续几天不洗脸、不洗澡；我每天晚上睡觉前会抽一支大麻；我还买了一双超高跟的鞋子，穿上之后在家里跳舞。我宁愿发 Instagram 的限时动态也不愿回复别人的消息；我看到前男友也没有去打招呼；我开始爱上蘑菇（是的，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种）；不想做的事情便不再强迫自己去做。用作家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的话来说：“她整日在自己的思想与情感中探索，恣意游走。她不再觉得有义务讨好任何人，除非这种讨好能让她自己高兴。”

我在收到 Khaite 羊绒文胸与开衫的那天想到，我此后只会更加欲罢不能。一件毛衣的价格比我的房租还高，这感觉特别不可思议，不是吗？最先让我产生兴趣的是 Katie Holmes 那张传遍社交媒体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这身衣服走在纽约街头，超大尺寸的毛衣挂在肩膀上，下身则是一条牛仔裤。她向《InStyle》杂志透露，她之所以选择 Khaite 的这套衣服，是想让自己显得性感一点。老实说，这身打扮算不上特别时髦，不过，毛衣与文胸的搭配看起来特别随性，这一点特别吸引我。后来，我又看到 Rihanna 在为 Fenty Beauty 拍摄的视频中穿着这身毛衣加文胸的组合，与之相配的还有一条由黄金、珍珠与钻石堆砌而成的项链。我当时发 Twitter 说，真想靠众筹来买这套衣服啊。

我穿上这身羊毛服饰的头几天开心极了。毛衣的超大尺寸恰如其分，仿佛我已经穿着多年一般妥帖。文胸柔软却充满支撑力，尽管在夏末的炎热天气里显得有点厚实。我的生活俨然是编剧 Nancy Meyer 笔下电影中的一场美梦。坐在沙发上观看电视剧《女朋友》（Girlfriends）时穿这身衣服，会让我想起主角之一 Joan Clayton 的着装风格。（尽管在大家的印象里，她常常在外出时身穿兜帽上衣与工装裤，但我神往的却是她低调奢华的休闲居家服。柔软的针织长袍罩衫、Free City 运动服，Birkenstocks 鞋子配短袜，还有破旧的 Birkin 包包。）我躺在床上盖着重力毯时也穿这身衣服。当我外出与朋友用餐时依然穿着这身衣服，我还将毛衣搭在肩头，下身穿的则是牛仔裤。我们啜饮杜松子马提尼鸡尾酒，之后又喝起柳橙酒（因为我们高兴）。我将自己的照片发在 finsta 上，朋友留言说我是“黑人里的 Katie Holmes”。Khaite 由常驻纽约的设计师 Catherine Holstein 于 2016 年一手创立，主打奢华材质与基本款单品，她拒绝在设计中使用任何老套的元素。Holstein 发现，许多女性喜欢既不太“贵重”又能与衣橱里的其他衣服轻松搭配的服饰，她在其中找到了潜在市场。“Khaite”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让秀发飘扬，放轻松”，这让人联想到的是无忧无虑、毫不费力与白色。这三种元素一直以来都在时尚行业随处可见，却直到最近才受到重视。身为黑人女性，我对于那些就审美而言并非为我这样的人群设计的服饰依然保持欣赏眼光，但也会对此怀有复杂的情绪。由于我近来更加青睐经久耐穿的服饰，也致力于购买这一类的衣服，因此，我喜欢上了 The Row、Jil Sander 以及 Khaite 之类朴素而低调的品牌。这一类奢华服饰并不会过于花哨也不至于特别张扬，其如同洗净铅华的调色板，与我向来无甚兴趣的那种印满 logo 的时尚潮流背道而驰。

我头一回真正在公共场合（这是我在分外孤独的这一年里的第一场 —— 也是唯一一场 ——“派对”，一场位于布鲁克林的街区派对；大家都戴着口罩，跟随动听的音乐，一边保持安全社交距离一边跳舞）穿上 Khaite 的羊绒开衫与羊绒文胸时，我对带有负罪感的快乐抱持的坚定看法逐渐瓦解。参加派对的人对我的行头交口称赞，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当有人认出这是“那件”毛衣时，我感到特别难为情。我担心有人会觉得我十分富有，有大把可支配收入，或者认为我喜欢花钱购买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在疫情期间购买一件价值 500 美元的羊绒文胸。或许，我们的负罪感主要来自对他人心思的介怀，尤其是当事关金钱的时候。这种心情与我们的为人其实毫无关系，其主要成因完全在于我们生活在一个基本需求都难以得到保障的国家。我去附近花店买花时，在一条吊带连衣裙外披上了毛衣，当一位女士询问我毛衣是哪儿买的时候，她说，“这件衣服看起来价格不菲。”我感到特别不自在。这种羞耻感真是我自找的，而且与我无节制的享乐理念格格不入。

今年早些时候，我告诉我的心理治疗师，世界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却在追寻幸福，这让我感觉很糟糕。她告诉我：“尽情去追寻好了。”我今年一直在思索自己的需求，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观：什么真正不可或缺，成功又该如何定义？我厌恶自己对各种彰显身份事物的渴望甚过其他所有东西，也痛恨奢侈与难以企及的事物造就的心态。不过，我也不是不知道，时尚其实也是一种艺术形式。我也意识到，高质量的面料以及通过公平交易与劳动制作而成的服饰会更加昂贵，也更加经久耐穿。

最近，我开始从其他事物中寻找乐趣：一部关于蘑菇的纪录片；骑行 10 英里；为朋友们解读塔罗牌；尝试新发型，还有劲爆的八卦。我不再有穿上这套毛衣与文胸的冲动，而是将它们放在沙发上，并且依然被其完美的垂坠线条深深吸引。几天前，我又一次穿上了这件毛衣。其挥之不去的香气与温度乃至羊绒的厚重触感都彻底征服了我。就像剧作家 Ntozke Shange 曾经写的那样：“只要是美好的东西，就应该买到手，让自己体验美好。”也许带有负罪感的快乐与我们获得的具体事物关系不大，更多的其实在于我们从中体会到的感官享受。

Tahirah Hairston 是《Teen Vogue》杂志的时尚美容专题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