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调研：Thom Browne “深蓝西装外套 + 低腰窄腿裤”

故事快进到 2018 年 NBA 决赛的第二场比赛，整个球队身着 Thom Browne 亮相。而给人印象最深的则是勒布朗本人那套 Thom Browne 经典的西装外套搭配短裤的造型。两周之后，NBA 的选秀赛开始。控球后卫 Trae Young 被达拉斯小牛队选中（并被交换到了我老家的亚特兰大老鹰队），当时也是穿着一套受 Thom Browne 风格启发的酒红色西装短裤套装走上舞台的。

随后，西装外套和短裤的搭配风潮正式开始了。当然，我也厚颜无耻地开始跟风这一 Thom Browne 的潮流。穿着一身白色的我（因为当时正值温布尔登网球赛期间），来到了我自认为是 Thom Browne 的店门口（店标几乎只比名片尺寸大一丁点），紧张地按下了这幢位于曼哈顿翠贝卡区的大楼门铃 —— 感觉像个孩子似的，这可是我生来头一次按下一家零售店的门铃，心里既期待又紧张，非常好奇门后面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被请进了门。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先给我端来了水，随后又送上了雪碧。我在一张非常软的炭灰色沙发上坐下，脑子里立刻想起了电影《野鸭变凤凰2》（Mighty Ducks 2）里的一幕。还记得吗？就是Goldberg、Averman、 Jesse Hall 和 Dwayne Robertson 一伙人谎称是艾伦·斯班林（Aaron Spelling）的外孙，靠耍嘴皮子混进罗迪欧大道上的展示厅，进去之后被热情款待，直到最后穿帮被扔到大街上去的那一幕。

我也一样：虽然我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为定制自己的 Thom Browne 西装而量尺寸；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还未达到目的就彻底穿帮的心理准备。毕竟，这位设计师的衣服被众多名人都穿过 —— 从汤姆·克鲁斯（Tom Cruise）到米莉·芭比·布朗（Millie Bobby Brown），再到维兹·哈利法（Millie Bobby Brown）和“小雀斑”艾迪·瑞德曼（Eddie Redmayne），还有 2017 年参加格莱美颁奖礼的说唱歌手 Chance、美国时装设计师协会（CFDA）时尚大奖上戴着皮手套的安塞尔·埃尔葛特（Ansel Elgort）、在机场被抓拍的歌手 The Weeknd、甚至第二次总统就职宣誓典礼上的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

Thom Browne 的轮廓以修身、“缩水”和简洁著称。这是一种精简的剪裁。他的设计并不会让人很明显地联想到美国，或是意识到他是宾夕法尼亚出生的美国人；他名字里的“h”更可能会让人的误解有增无减。直到当你注意到他设计中已经成为经典的红白蓝罗缎条纹时，才会注意到其中的美国元素；比起像是宣称“我们是美国，曾经的世界重量级拳击冠军”而直接在胸口别上美国国旗胸针的做法要更加巧妙而聪明。

这些都是我之后才想到的。当时，我只顾着自己对那位正在帮我量尺寸的、名为“罗斯小姐”的黑人女性所产生的敬畏。罗斯小姐身穿的那件灰色的 Thom Browne 长衬衫其实是件裙装。她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为了去见教皇而量体裁衣一样。罗斯小姐在当时就是教皇。

过去我也量身定制过西装，不过这次的感觉却很不同。随着各部位的尺寸被记录下来，西装从我平时穿的尺寸变成了完全和我自己身体贴合的大小，我就像是《恐龙战队》里的 Zack Taylor 变身成了黑色战士。

一周之后，我重新回到 Thom Browne 店里取我的定制西装。试穿上身后，真的立刻感觉非常完美。是种有力的感觉。那合身的体验不同于我之前穿过的任何一套西装。有分量感，却不沉重；布料厚而结实，比我之前穿过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高级。就好像一辈子用着储蓄卡有一天突然升级成了 Chase 的蓝宝石信用卡的感觉。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体再也不会在西装里晃荡，相反，是西装完全贴合着我的身体跟随我的每个动作。这西装……我不得不说：这西装让我感动 —— 我以前肯定也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挺酷，甚至飘飘然过，但要说魅力四射？真的没有。我就在试穿的那一刻慢慢地蜕变成另一个不同的自己。

除了西装之外，我还买了一件 Thom Browne 的白衬衫、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一双鞋和一个设计成像微型网球拍一样的领带夹。就连灰色的西装罩都那么精美 ——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衣服从此会出现在我的公寓里。

回到家后，我把西装挂了起来。那天是 7 月 3 号。几天时间过去了，每次我看到它，想到它是属于我的，都会不由地露出微笑。每天早上我都会看到它，然后回到我的一大堆T恤、及膝短裤、长袖圆领衫和各种基本运动休闲装中决定今天到底穿什么。七月中旬，当我在为一次为期两周的加州之旅准备行李时，我带了适合从热天到冷天、从沙滩到会议室等各种情境的衣服。全部打包完毕后，我想最后再检查一遍我的衣物，随即打开了衣柜。它还在，安然无恙。我关上了衣柜，出发去机场。

7 月 20 号当我回到纽约的时候，我拥有这套 Thom Browne 的西装已经将近 3 个月了，却还没把它从衣罩中拿出来过，因为一直都没合适的理由穿它。第二天我受邀去参加一场婚礼 —— 终于是时候秀一下了：我把买的每件 Thom Browne 单品都穿上了，西装有些紧身，但并不紧绷。

婚礼过后，我像往常一样准备检查我只在周末穿的西装上有没有出现任何损坏，像西装道歉，然后把它拿去干洗。但是我震惊了…… 没错，我的白衬衫领子上有些汗渍和女人的彩妆残留，但是我的西装 —— 它依然近乎完美。没有半点像沙皮狗那样的皱褶，也不需要去干洗。我把它挂回了衣橱。

几周差旅之后，我回到了纽约。作为一名没有办公室的自由职业者。这些天我都是带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叠记事本在不同的地方工作，每过三小时就换一个据点。第一站通常是离得最远的，然后慢慢朝我住的区域移动。

一天早上，天很热，但也不是那种让人受不了的热，我不怎么想穿那些 80 年代风格的 R&B T 恤和短裤了。通常在这种时候，我会挑一件可能吸引注意力、或是搏人一笑、又或是引人争相称赞的抢眼单品，甚至一双罕见的引人妒忌的运动鞋。但是那天早上，我开始怀念那种感觉，那种看上去像件完整的艺术品的感觉。那套西装所带来的是一种极度奢华与自信的体验，它仿佛让人有了目标。但我能就这样穿上它吗？一个周三的早上穿 Thom Browne？

我很惊讶地意识到了这套西装让我感到的“冒名顶替综合症”。会不会有人问我要去哪儿？去见谁？一会要去干嘛？还是谁过世了？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也许我并没有试着去成为别人；也许，只是也许，我其实对偶尔可以变成另一个版本的自己已经渴望已久。那些“担心别人怎么看自己”的说辞很容易，但真正把自己放到脆弱而不适的位置，并自省自己是否对自己满意却很困难。我的衣服一直以来都是我个性的延伸，我总是想要让人注意到我，但从未对哗众取宠感兴趣。

那堆扔在一边的 T 恤，就像是对今早难以决定穿什么的总结。我把一件白 T 恤的下摆塞进西装裤，套上夹克，穿上白色的低帮鞋，戴上在 Katie 和 Conor 的婚礼上拿到的 —— 上面写着“Katie 和 Conor 是我朋友”的褪色蓝帽子。

我直奔了常去的据点 Kinfolk，一家咖啡店兼酒吧兼时常开派对的地方。在那里，我碰到了不少熟人，他们对我的打扮并没有感到奇怪，那态度更像是说：“不错嘛。”我穿着西装搭了公交、坐了地铁、叫了个 Lyft，每个环节都很享受；我吃了东西，没撒到身上；我穿着它分别参加了 Mac Miller 和 YG 的两场试听会，有时候连夹克也没脱。

第二天下午，我有一场研讨会。坐在舞台上被人们注视着，我感觉好极了。接着我又去了一场读书兼热舞派对。这身打扮在不同的场合都让我感觉很合适，所以尽管第二天还有事要办，我还是去了俱乐部蹦迪。

在接下来的一周中，我又穿了三次。一次是穿去电影放映；第二次是去一个在周中进行的婚礼；最后，最后的最后，我把它穿去了杂货店。Thom Browne 的鞋，Thom Browne 的休闲裤，外加一件破破烂烂的电影《待到梦醒时分》（Waiting to Exhale）T 恤。谁知道这么搭到底好不好看，但这种搭配绝对与众不同。Browne 联名 Browne（本文作者与设计师同姓）的 18 年春夏系列：冷冻食品那排货架过道就是我的 T 台。

第二天当我把西装送去干洗店时，有一种送孩子开学第一天的感觉。从开始有记忆起，我办事一向都是越快越好，往往都在最后一刻才完成。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感到了一丝镇定和冷静的减速感。我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的男人，告诉他慢慢来。“不急。”我说。

Rembert Browne 是一位来自亚特兰大的写手，生活在纽约。